风在原地吹（组诗）
甘肃司玉兴
秋风
秋风夜宿山坡
台阶上，高处的树叶
和一棵树告别——
落地多时的树叶，钓着夜空
风将我的羞愧卷起
地面腾出一小块干净的出路
鸟雀眼里的风，各有姓氏和姓名
草木看见的
也是我看见的
我看见的，被我反复惦念
抬起头
天空干净
陌生的路上
我习惯低下身子和头颅
放下心里的辽阔，就走出了孤寂
悬崖边，隐去的美集体退场
悲悯高高悬挂
纸里的月光和火焰
各一半江山
唤醒的，无法挽回
路尽头，云遮住一切能搬运的
大地没有阻断念想和哭泣
草木走着
我抬不起脚步
一道门
人间荒野
打开一座空屋子
门里——
水的竖琴，抖落春的花瓣
风的丝绸，挽起夜的衣袖
人间春色靠着火苗的另一端
门里——
风打枯树，雨水跪下
石头保持着自己的形状
门里——
可靠的种子高出我的头颅
光亮不能控制太阳的升起和降落
门外，没有天上来的孩子
我大声说出想说的话
像树一样安静
像树一样安静
对着天空，喊一声
风里摇晃的，也不全是青草
风把自己吹落
像树一样安静
秋天的天空
矮了一截
鹰把劳累一点点耗尽
像树一样安静
天色暗去
水拉直弯曲的线条
我不再收割响彻大地的声音
在原地
站着，水悬挂为瀑布
抬头，天空悬挂为夜幕
西北方吹落的花瓣不知去了哪里
来年依旧有花盛开
阳光抵达和渗透的地方
叫作阴面
风没有后台
一场在天上，一场在人间
我亦没有，端坐原地疗伤
内心的虔诚被风抽走
眼里的泪水浇灌不了大地的卑微
指尖够不到远方苦难
天空，广阔
时间没做手脚，我在原地待命
最初的火花开始减弱
风在吹
风留下缺口
叶子，从长出自己的位置掉落
青灯黄卷收拾落尘
风把自己吹远
我和影子轻微摇摆
哪些连根拔起的会是什么
万物相互敬畏
风吹走怅然
一个人枯坐久了，心门自开
签下谈判的契约
我们不在现场
风把尘埃，一点一点带走
我把自己雪藏
化为大地上的另一粒
司玉兴 ，藏族，1982年出生，甘肃天祝人，甘肃省作协会员。有作品在《诗刊》《星星诗刊》《飞天》《散文诗》《天津文学》《北方作家》《参花》杂志等杂志发表，有作品入选多个选本，有作品获得多个奖励。
